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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四章 轻轻重重
    一片死寂之中。

    余幼沉默许久,又问了一遍:

    “自己就好了.....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她倒不是没有听懂。

    但,若是真的自己能好,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,表哥又为何刚刚连走都走不了?

    童老大夫吹胡子瞪眼:

    “什么什么意思,就是这意思!”

    “你看你家表哥这手里的痕迹,小半圆,应是指甲的痕迹啊!”

    “血虽不少,可那也是因为在容易流血的地方!”

    余幼嘉眯了眯眼,挤开挡路的小九,又捉住表哥欲要缩回的手,捏住掌心仔细瞧了瞧,果然见到伤口,具是一些破碎的半圆形伤口。

    她再想细看,却听周利贞又嘶了一声:

    “竟是这样?那应是我身子着实太弱了?”

    “可我刚刚分明......咳咳。”

    周利贞用另一只手捂唇轻咳,袖口抖落间,露出掩藏在袖下大片白中透着青紫的肌肤。

    余幼嘉一下子就想到了方才舅母来时的情况,她到底没忍住,道:

    “童老大夫,要不你再看看吧,说不准不是只有这一处伤。”

    “刚刚我不小心将表哥甩到地上去了,他摔在地上,手肩身许是都有伤,还是多看看好些。”

    童老大夫面露疑惑,嘀嘀咕咕道:

    “现下的小年轻人可真是的,哪怕感情再好,也不要老和你表哥玩些过火的事情啊......”

    “我再看看,嗯......难道是摔在地上,身上摔的太厉害,指甲插入了肉里?”

    余幼嘉看到那些青紫之后,心中也是差不多的想法,她正要给童老大夫让出位置,便见童老大夫作为医者的动作更加干脆,直接从一旁伸手扯开了周利贞的衣襟。

    素白衣料一松,霎时露出大片欺霜赛雪的肌肤。

    那本该无暇的玉色肩头上,此刻却横亘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。

    白皙精致的锁骨因疼痛而微微绷紧,纵使是白日,深处仍有一道道惊心动魄的阴影。

    “唔......“

    周利贞下意识发出一声隐忍轻哼,他似是羞于这般情状,偏过头去,却让那修长的颈线在烛光下展露无遗,隐约带着几分委屈的颤音:

    “表妹,你这是做什么......”

    余幼嘉:“......”

    童老大夫:“......”

    早在一开始就捂住了眼睛的小九:“......”

    余幼嘉逼着自己别开视线,又伸出另一只手,拍了拍掌心那只白皙如玉的手,以示自己确实没有多余的手扯人衣襟,随后才重新将对方的手放回去:

    “童老大夫给你医治......我在外头等着。”

    不然......着实有些不合适。

    托童老大夫的福,不,拜童老大夫刚刚利索的动作所赐。

    她也是刚刚才知道,表哥虽然看着纤细瘦弱,可衣襟一打开,该有的一样不少。

    薄衫下腹肌腰线将掩而未掩,一派令人血脉喷张的春光美色。

    虽然好看,但不是她该看的。

    余幼嘉几步退出了茶室,靠在廊下发呆,又见不远处门廊下仍站着刚刚那个来报信的黑皮汉子,想了想,到底还是迈步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那汉子似乎对余幼嘉有些畏惧,余幼嘉朝他走,他便要往二道门里让路,余幼嘉伸手,阻拦了他的动作:

    “且慢一步,我只是想问几句话而已。”

    那汉子只得止住了步,紧绷着脸,紧盯内堂庭中的那棵树:

    “表小姐您有事吩咐。”

    余幼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,便继续问道:

    “我看你皮肤黝黑,可是在更热一些的地方晒的?”

    “咱们这里再南一些便是闽府,再南便是交趾,你从何处来?那些地方,粮食果实成熟的情况,是不是比咱们崇安要更好些?”

    那汉子也没想到表小姐叫住他是问这些,当即大大松了一口气,看向庭中树的视线也收了回来:

    “回表小姐的话,我娘是被贩卖到大周的昆仑奴,被我爹所求,生了我,这肤色是天生的。”

    “至于那些地方的粮食果实成熟情况.......”

    所谓昆仑奴,便是比交趾还南的南洋番部‘黑人’。

    据说干活力气一把好手,性情温和敦厚,先是经由进贡而来,而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富庶之家都习惯用这样的奴隶。

    余幼嘉看出了对方的犹豫,也回过味来自己刚刚为打听果实而说出的言语有些突兀和冒昧,没有为难对方:

    “没事,是我有些想岔才来叨扰。”

    “你继续做自己的事情,我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那黑皮汉子似乎有些惊诧于余幼嘉的好脾性,挠了挠头,声如大瓮一样笑了几声才道:

    “好好好,表小姐慢走。”

    余幼嘉挥手以作别,重新迈步回了茶室外,探了探脑袋。

    茶室内,周利贞已经穿戴齐整,童老大夫背对着门口,小九似乎在说些什么,见到她来,便也住了口。

    余幼嘉大摇大摆走了进去:

    “童老大夫,我表哥伤势如何?”

    童老大夫的神情比她刚刚出去时肃穆许多,毫不迟疑道:

    “差一点儿就死了。”

    余幼嘉:“?!”

    周利贞:“.......”

    特地嘱咐过的小九:“.......”

    虽说是交代了说重一点儿,但是这步子未免一下也跨的太大了些吧!

    余幼嘉吃惊的厉害,下意识看向一旁宛若弱柳扶风般轻咳的自家表哥:

    “如此严重?!”

    “可,可刚刚......”

    不,不对,刚刚其实表哥也说过走不了的。

    只是她刚刚只看到了血迹,没有将重心放在表哥的身子上。

    童老大夫还是神情严肃,他捻着胡须,长长叹了一口气:

    “内伤难治,本就较难看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更何况,先前不是还有坠马车的伤......”

    这回,换成了余幼嘉面色不太好看。

    她先前只看到表哥第二日便勉强能走,后续虽有听到少许咳嗽,可也只当多年疾病,哪里想到竟那么严重,还被表哥藏的这么好。

    难怪表哥刚刚会问她,他是不是要死了......

    这是表哥要死吗?分明是在说推人的她该死啊!

    余幼嘉心头啧了一声,开始从童老大夫处想办法:

    “童老大夫神医妙手,一定能治的,对吧?”

    童老大夫大手一挥,连忙道:

    “老夫可是神医,怎么会没有药方——”

    余幼嘉戳了戳小九,口型道:

    ‘记下。’

    小九骑虎难下,只得开始从随身腰包里翻找炭笔,而童老大夫,也果真没有让人失望,张口就是——

    “直接早日成婚吧。”

    余幼嘉:“?”

    周利贞:“!”

    小九:“......”

    猛了。

    童神医,您这药方,下的太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