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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六章 讹人不成反被讹
    这一撞,余幼嘉用了十成十的力气。

    力气很大,但此间的风雪寒冰,却替她懈力不少。

    也亏得这份懈力,她如此一向果断的人,很多年后,还在庆幸这一下还好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。

    而那力道,也刚好触碰到那看着精神头很不错,身形还有些精瘦干练的老者,并顺势碎掉她身上掉下的一壶酒。

    是的。

    余幼嘉没有选择一看就人傻钱多的少年郎撞。

    这原因也十分简单——

    虽然讹人听起来便不好听,但也是有讲究的。

    讲究就将就在,讹人者无论何时,最好都不要被人发现这是在讹人。

    每个人对事情的容忍都不同,有些人遇见事儿,本能的逃避,下意识忍气吞声,掏钱去去晦气。

    而有些人,哪怕是到了官府,被官府判罚,也得站着把一口气出了。

    那老者显然又是侍从,万一直奔少年郎而去,被误会成有恶心的歹人呢?

    更何况,她这‘讹人’,其实并不是单纯为了讹人,而是为了生意。

    只能卖出一瓶酒算什么呢?

    所以,比起纯讹,还是得有规律的讹,有计划的讹,有心机的......

    “你做什么!”

    “你做什么!”

    两道声音齐齐响起。

    余幼嘉一脸震惊的盯着老者,老者下意识按着袖子护在了自家公子面前,面上青筋直跳,又呵斥了一句:

    “你这小娘子好生无礼!没瞧见此处有人吗?”

    余幼嘉脸上的神情比老者还要恼怒:

    “你这老头子才无礼呢!”

    “我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,难道还能往你老头子怀里撞!?我只躲个雪难道还躲出错处了?分明是你们着急忙慌的往外走,没有看到外头的我!”

    老者显然也没有遇见过这种事儿,眼见面前的小娘子带着货,也没有朝自家公子而来,按住袖子的手倒是松了一些,但是额角的青筋却还是没平复下去:

    “你胡言乱语!”

    “你直直撞上来!”

    余幼嘉不认:

    “你才胡言乱语!”

    “你个无礼的老头子眼睛花,走得急还怪别人!”

    两人的争吵很快惊动了客栈里面的人,少年郎被出门看热闹的人寄到一旁,只能目瞪口呆看着吵嘴的两人,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得劝架:

    “蒜鸟蒜鸟,就是一件小事情......”

    这话不说还好,一说老者就和点了炮仗似的:

    “少爷,怎么能是小事,这分明是她故意撞上来挑衅!”

    众目睽睽之下,余幼嘉比他还炮仗,委屈中还夹杂着绝望:

    “没有!”

    “我这么大雪天还被家里人赶出来卖酒,如今被打坏了一瓶,还不晓得爹娘回去要怎么怪我!我怎么可能故意撞你!”

    “我的酒,我的酒......家里人只怕要打死我了!”

    众人瞧了瞧一看就脾气爆裂的老者,又看了看站在风雪里眼角隐约有泪花的小娘子,一时间心头那杆秤自然有些偏斜,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劝道:

    “哎呀,阿爷莫和一个小娘子置气嘛!”

    “对,许是今日风雪太大,你们两人都没看清楚,这才撞到了一起呢?”

    “大人有大量,各退一步各退一步......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众人的劝说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,身为老仆的老者面色自然也逐渐放缓下来:

    “既然大家都如此说,少爷又不见怪,那这事儿就算了......”

    余幼嘉连忙打断,惊声道:

    “怎么能算了!”

    “你撞了我,难道还不准备赔我的酒?这天底下哪里有你这么狠心的人!”

    老者原先已经放缓的额角青筋一下子又冒了出来:

    “我都说了是你撞的我!”

    两人一下子便又针锋相对上了。

    少年郎又看看两人,又看看外面飘着鹅毛大雪的天色,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,好半晌,才劝道:

    “树伯,许真是刚刚雪太大,你没注意到,咱们不能再耽误了,万一先生也在等咱们......将这小娘子的酒钱赔了,咱们先走。”

    这意思便是不想继续耽误功夫。

    老者脸上一阵抽动,到底是生生咽了一口气,朝着余幼嘉硬邦邦问道:

    “你这酒,多少钱?”

    余幼嘉从善如流:

    “一瓶十两银钱。”

    围观的众人顿时一阵哗然,原本已经准备忍气吞声的老者又将钱袋子塞了回去:

    “一瓶,十两?”

    “何人卖酒是按‘瓶’卖?如此巴掌大的小壶,怎有脸要十两?”

    “况且,你这小娘皮是不是将人当傻子!?我活了几十年,大江南北都游过,莫说是在崇安县,就算是在州府,在淮南,哪怕是京都,一大坛好酒也只有这个数!”

    莫名奇妙的相撞,分外强硬的纠缠,贵到离谱的酒价.....

    老者怒火中烧的脑中终于有了一丝明悟——

    这小娘子,莫不是来讹人的!

    老者如此觉得,周遭的人自然也有此念想,原先站在余幼嘉这边的人也调转了枪口:

    “小娘子,你是不是糊涂了,咱们城中物价哪怕再涨,你那么点的酒也不用十两银钱......”

    “刚刚真的是他撞你?小娘子,说慌可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刚刚是怕他们二人将你欺负了去,可不是让你有胆子讹人的......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闲言碎语之中,连少年郎都瞥了一眼地上被摔坏的瓶罐。

    但这回,他没有再说什么让老者掏钱之类的言语来,而是暗暗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余幼嘉没有继续胡闹纠缠,却也不怯场,径直解了身后又一瓶酒,随后又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半掌小碟,往碟中倒了少许酒液,然后就近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秃顶汉子。

    汉子略略有些吃惊,不过也当即明白了这位小娘子的意思——

    这,这显然是对自己的酒很有信心,觉得自己的酒能值得上十两,所以这才倒出让人品味!

    汉子心头对刚刚自己可能充当小娘子‘帮凶’的罪恶感减少了一些,一口,便引尽了碟中的酒液。

    旋即,汉子眼睛瞪大,呆立当场,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众人着急的厉害,推了一把汉子:

    “你傻了?说话呀!”

    汉子砸吧着嘴,一时有些舍不得张开口。

    余幼嘉也不刻意要等一个答案,只是取回碟子,就着地上的干净处的雪洗了洗小碟,又倒了半个指甲厚的酒递给了下一个人.......

    下一个人饮了酒,竟也呆在了原地!

    众人一时间惊异非常,连老者和少年郎都密切关注着此间情景。

    一人,两人,三人.....

    终于,余幼嘉来到了面露诧异的老者身前,给他倒了半碗的酒液,平和道:

    “老爷子,咱是公道做生意的人家,您刚刚说我没长眼,非要与我争辩是谁撞谁,我还会因气性不平几句,但要是说我家酒不值十两,那便不是能不能争论的事儿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虽不舍得那瓶打掉的酒,但我更不愿意承担‘讹人’的名声,那瓶酒,也算我自认倒霉,不用赔我。”

    “现下送您一碗酒,只求您喝了若觉得好,那便得买我一瓶酒,让我能开张做个生意,不至于空着手回家......”

    “若是不好喝,那事儿也便算了。”

    张弛有度。

    先冲突,后示弱,却拔高人品。

    这些,余幼嘉早已心里演练过无数次。

    纵使是刚刚还吵得额角青筋直跳的老者,见了如此坦荡敞亮的气度,一时也有些另眼相待。

    该不是,当真是个误会?

    可是以自己的武功,又怎会看错?

    老者心中嘀咕几声,鼻尖哼了一声,正准备接过酒随意喝了,道一声‘不过如此’,再带自家少爷离开。

    可奈何等他看清楚手中那酒液,便下意识暗道了一声不好。

    他活了这么大年岁,酒也喝了不少,眼见那酒液色如琥珀,便知哪怕不是上品,也绝对偏差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原先在雪中,瞧不清那碎裂的瓶罐,也没闻见酒香。

    如今一见,只怕正如小娘子所说......

    老者咬牙,却还不认输,将手中半碗酒一饮而尽——

    一口入喉,那如丝如幻,柔滑似春泉的酒液立马裹住了他的舌尖与喉头。

    甘柔清冽,暖意氤氲,经流五脏六腑。

    却又余韵悠长,后劲十足......

    好酒!

    一等一的好酒!

    甚至与别地的好酒还有很大的不同!

    老者喝了酒,递回了碟,却没吭声,以少年郎对心腹忠仆的了解,自然心里有了些许明悟。

    余幼嘉也没着急逼着对方承认自己的酒好,而是继续用雪擦碗,又倒了一点儿。

    少年郎立马凑了上来:

    “到我了,我尝尝!”

    余幼嘉等的就是这个时候,没什么犹豫便递给了对方。

    可哪里料到,少年郎好奇的品了一口酒,下一瞬——

    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!!!

    余幼嘉一下怔住,围观者也是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只有老者,先是一愣,旋即勃然大怒:

    “好你个卖酒女!你原是来下毒的!”

    ? ?余姐:你放屁!

    ?   标题回收,本来为了讹人,现在倒好,对方直接倒下了....

    ?   端午节到啦!祝宝子们阖家安康!

    ?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