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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 高山卫!
    也先在大同城外吃了闭门羹,灰头土脸地率军后撤时,次子阿失帖木儿的捷报恰如雪中送炭。

    兀良哈部几千精骑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开,瓦剌军中低迷的士气立刻回升了几分,尤其是那批缴获的粮草辎重,让大军重新有了生气。

    更重要的是,战利品中的甲胄兵器填补了装备缺口——也先最精锐的一万五千精骑,竟做到了人人披甲、个个有刀,连马鞍上都挂着崭新的箭囊,也先重新燃起了南下的野心。

    他在野狐岭的营帐里对着地图琢磨了三日,终于下定决心整顿队伍。那些被强征来的老弱杂兵被尽数遣散,只留下能战的青壮,也先望着被遣散士兵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,心中满是悔意——当初为了虚张声势强行征兵,以为能吓住大明,如今才明白这招对朱瞻基根本没用,反而拖累了大军的机动性。“留着这些累赘,迟早被明军一锅端。”他对亲卫冷哼道,手中的狼头刀柄被攥得发白。

    精简后的瓦剌大军反而显出几分精锐之相。也先命阿失帖木儿率两万大军进攻高山卫,自己则坐镇中军整顿后勤,囤积的粮草被重新分装,伤兵得到救治,战马喂上了精饲料。他选择高山卫绝非偶然——这座卫所位于长城沿线的薄弱处,一旦攻破,瓦剌骑兵便能迅速南下,从长城疏漏处绕至大同后方,到那时明军主力将腹背受敌,之前的溃败或许能一举挽回。

    十月初五的清晨,塞北的寒风卷着残雪,阿失帖木儿的两万大军已兵临高山卫城下。一万骑兵列成整齐的方阵,马蹄踏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轰鸣;一万步卒则推着云梯、扛着盾牌,在骑兵两侧展开,灰黑色的阵列在荒原上铺开,像一条伺机而动的巨蟒。

    阿失帖木儿勒马立于阵前,年轻的脸上满是倨傲,他身后的狼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,仿佛已预见胜利的荣光。

    但他不知道的是,朱瞻基麾下的“夜不收”探马早已将瓦剌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。这些潜伏在荒原上的斥候,披着与雪地同色的伪装,连呼吸都刻意放缓,将阿失帖木儿的兵力部署、进军路线尽数传回宣府。朱瞻基当机立断,命成国公朱勇率三万精锐驰援高山卫,务必守住这个咽喉要道。朱勇抵达后没有丝毫懈怠,连夜加固城防,更将明军最新演练的复合骑兵战术带到了战场。

    当瓦剌骑兵发起第一波冲锋时,迎接他们的不是传统的明军步阵,而是三千列阵待发的精骑。这些骑兵并未像往常一样挥刀冲锋,而是以“三人为伍”的奇特阵型展开:甲兵身背燧发枪与弓箭,枪身闪着金属的冷光;乙兵腰悬三尺马刀,刀柄上的红缨随风飘动;丙兵则手持短刀,背上背着数个备用弹药囊。

    “放!”朱勇一声令下,甲兵们迅速举枪瞄准。燧发枪的轰鸣声瞬间响彻荒原,铅弹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精准地射入瓦剌骑阵,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应声坠马,阵型瞬间出现缺口。“换箭!”甲兵们迅速后退,将燧发枪递给丙兵装弹,自己则取下弓箭,对着混乱的敌阵射出密集箭雨。

    就在瓦剌骑兵被远程火力压制的瞬间,乙兵们突然催马突进,三尺马刀在阳光下划出雪亮的弧线,精准地劈向失去速度的瓦剌士兵。他们不恋战,砍倒敌人后立刻拨转马头退回,与装弹完毕的甲兵交替掩护,整个阵型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,循环往复,攻防一体。

    《宣德皇帝平胡录》中清晰记载了这场战术革新的威力:“临阵时,甲发射毕退至乙后放箭,乙挥刀突进,丙负责装弹,循环往复,瓦剌马队遇之即溃。”瓦剌骑兵惯用的集团冲锋,在这种交替掩护的火力面前完全失效——刚冲过枪林箭雨,就被马刀劈杀;想要迂回包抄,却被弓箭射得人仰马翻;等他们好不容易逼近,明军骑兵早已退回阵型,新一轮的燧发枪弹又呼啸而至。

    阿失帖木儿在阵后看得目瞪口呆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骑兵战术,既不像蒙古骑兵的狂飙突进,也不像明军传统的步骑协同,而是将火器、弓箭与马刀完美结合,生生用火力织成了一张让瓦剌骑兵无法突破的网。冲锋的骑兵一批批倒下,尸体在阵前堆成了小山,战马的悲鸣与士兵的惨叫混杂在一起,很快压过了喊杀声。

    战至午后,瓦剌骑兵已付出千余人伤亡的代价,却连明军的阵型都未能冲破。

    阿失帖木儿被明军的复合骑兵战术彻底打懵了。双方首次交战,瓦剌骑兵连明军的阵线都没摸到,就狼狈不堪地丢下一千多具尸体,而明军的伤亡不过两百多人。那些精心饲养的战马倒在血泊里,挣扎着扬起前蹄,最终无力地垂下头,荒原上到处是瓦剌士兵的哀嚎和散落的兵器。阿失帖木儿骑在马上,看着眼前的惨状,年轻气盛的脸上血色尽褪,随即被恼羞成怒取代——他从未打过这样憋屈的仗,更无法接受自己竟败在这种“不伦不类”的战术下。

    “都是废物!”他怒吼着拔出弯刀,刀光在阳光下闪得刺眼,“闪电营跟我冲!今天非要踏平这高山卫!”所谓“闪电营”是瓦剌最精锐的亲卫骑兵,人人骑着最快的战马,披着双层皮甲,是阿失帖木儿引以为傲的王牌。他相信只要自己身先士卒,一定能从正面击溃明军,用鲜血洗刷刚才的耻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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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闪电营的骑兵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,嘶吼着冲向明军阵列。但刚进入一百五十步射程,明军的燧发枪便再次齐射,枪声如惊雷滚过荒原,铅弹带着呼啸的风声钻进瓦剌骑阵。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骑兵瞬间落马,战马中弹后痛苦地嘶鸣,在地上翻滚挣扎,硬生生挡住了后面的冲锋路线。

    一个瓦剌百夫长正催马越过同伴的尸体,突然坐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——一颗铅弹精准地击中了马眼。战马剧痛之下猛地立起,将毫无防备的百夫长重重甩向空中。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,重重摔在明军阵前,还没来得及爬起,一柄明军的马刀已带着风声劈来。刀刃落下的瞬间,他模糊的视线里映出刀背的刻字——“杀胡”二字深陷刃骨,随着刀刃劈入身体,鲜血顺着刻痕缓缓流下,将这两个字染成鲜红,成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。

    阿失帖木儿眼睁睁看着闪电营一个个倒下,心中的傲气被一点点击碎。他发现自己完全打不过明军,对方的火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无论骑兵从哪个方向冲锋,都会被燧发枪和弓箭压制,好不容易冲近了,又会被挥刀的乙兵砍杀。更让他心慌的是,连自己最信任的亲兵都开始恐惧溃散,有人调转马头就跑,根本不听号令。

    溃败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。瓦剌兵被明军的火力和气势吓破了胆,只顾着调转马头逃命,混乱中竟开始互相践踏。跑得慢的被后面的战马撞倒,惨叫着被无数只马蹄碾过;有人为了抢路,甚至拔刀砍向自己的同伴,整个战场乱成一锅粥。

    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瓦剌兵,在乱军之中被撞倒在地,右腿被后面冲来的战马踩断,疼得他蜷缩在地上,眼泪混合着泥沙流下。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族人,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,绝望地瘫坐在死人堆旁边大哭起来。远处,明军的骑兵正衔尾追击,马蹄声越来越近。少年慌忙解下腰间的奶酒袋,用尽全身力气扔向明军的方向,带着哭腔喊:“汉家爷爷饶命!这酒是阿娘酿的!给你们喝酒,别杀我!”

    酒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,“啪”地摔在地上,乳白色的奶酒混着地上的血水,在沙地上冲出一条白里透红的沟,很快就被后续的马蹄踏平。明军士兵根本没空理会这个少年,他们的目标是冲散瓦剌主力,骑兵们只管往前猛冲,马刀挥舞间将溃散的瓦剌兵进一步冲散冲乱,像赶羊一样把他们往荒原深处驱赶。

    阿失帖木儿看着自己的两万大军转眼间溃不成军,身边只剩下不到千名亲信,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。他不甘心地回头望了一眼高山卫城头飘扬的明军旗帜,那里的炊烟正缓缓升起,与战场上的硝烟交织在一起,刺得他眼睛生疼。“撤!快撤!”他咬着牙勒转马头,带着残余的亲信狼狈地向北方逃窜,连掉落在地上的狼头旗都顾不上去捡。

    消息传回也先的大营时,他正在帐中查看粮草账目。听到次子不仅没拿下高山卫,反而把两万大军搞没了一半,也先气得浑身发抖,抓起案上的银酒壶就往地上砸,酒壶“哐当”一声碎裂,酒液溅了满地。“废物!这个废物!”他指着北方骂道,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无力——他知道阿失帖木儿已经尽力了,可这样的惨败还是让他难以接受。

    骂了半晌,也先终究还是无可奈何。如今瓦剌大军本就兵力不足,再分散下去只会被明军各个击破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怒火,对传令兵道:“传我命令,让阿失帖木儿带着残部立刻来与我汇合,告诉他……别再擅自行动了。”传令兵领命而去,帐中只剩下也先疲惫的身影,他望着地图上高山卫的位置,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,这场南征,似乎真的要走到尽头了。

    十月初九的凌晨,塞北的荒原还浸在墨色的寒意里,也先带着一万余精锐,借着夜色的掩护对高山卫发起了突袭。他不信邪,认定阿失帖木儿的惨败只是运气不佳,自己亲征定能拿下这座咽喉要道。瓦剌大军的箭雨如同骤然落下的乌云,铺天盖地射向城头,睡梦中被惊醒的明军猝不及防,城头上瞬间响起一片惨叫,不少士兵中箭坠城,守将挥舞长刀指挥反击,却被一支流矢射中胸膛,当场战死沙场。

    混乱中,瓦剌士兵踩着云梯爬上城墙,弯刀砍翻了残余的明军,终于在黎明时分插上了狼头旗。也先骑马踏入城门,看着满地的明军尸体和缴获的兵器,得意洋洋地对身边的将领道:“我就说,汉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!拿下高山卫,下一步就是大同,过不了多久,我们就能南下在长江边饮马!”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分兵,幻想重现成吉思汗的荣光。

    可这份得意没能持续多久。当天夜里,成国公朱勇便亲率三万援军杀到了高山卫城下。明军没有丝毫犹豫,架起的佛郎机炮率先轰鸣,炮弹呼啸着砸进城内,瓦剌士兵在睡梦中被震醒,还没弄清发生何事,就被炮火掀翻了营帐,碎石与弹片飞溅,营地瞬间变成一片火海。紧接着,大批明军顺着炸开的城墙缺口涌入,刀光剑影中,瓦剌士兵被杀得人仰马翻,晕头转向,刚占领的城池转眼间就成了战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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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也先在帅帐中被炮火惊醒,披衣冲出时,看到的已是溃散的士兵和逼近的明军刀光。“保护大汗!”亲卫们拼死抵抗,用身体为他挡住明军的冲锋。也先踩着满地的尸体,在亲信的掩护下仓皇逃出城门,连自己的貂裘都跑丢了一半,直到跑出数十里地,才敢回头望一眼火光冲天的高山卫,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脑袋——刚才若慢一步,脖子上的脑袋怕是就保不住了。

    逃回大同城外的大营后,也先才算缓过神来,心中满是疑惑:明军怎么反击得这么快?这么凶狠利落?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会突袭,连反扑的时机都掐得恰到好处。可他骨子里的倔强让他不肯认输,咬了咬牙,重新组织起兵力,带着残存的精锐再次扑向高山卫。

    结果依旧不出所料。重新夺回城池的明军早已加固了防御,城头的火炮、连弩严阵以待,复合骑兵在城外列阵,瓦剌大军的冲锋一次次被打退,士兵的尸体在城下堆得更高,也先再次碰得头破血流,只能灰溜溜地撤回。

    截至十月十五,短短几日的拉锯战中,也先已经付出了一万五千多人的伤亡代价,几乎是他精锐兵力的一半,而明军的伤亡不过三千多人,双方的战损比悬殊到令人绝望。瓦剌军营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,士兵们看着不断减少的同伴和越来越少的粮草,眼神里的恐惧取代了最初的凶悍。

    也先在中军大帐内连日召开会议,羊皮地图被他戳得全是破洞,将领们却一个个垂头丧气,没人能想出破敌之策。有人提议退回漠北,有人主张绕道陕甘,却都被也先否决——他心里明镜似的,若是再找不到方法打破僵局,不等大雪封山,自己就得灰溜溜退回草原。

    更让他焦虑的是,连续两年南下都以惨败告终,若是真成了草原上的笑话,他这个瓦剌可汗的威信将会彻底扫地。那些被他胁迫出兵的部落首领本就心怀不满,一旦他失去掌控力,部落分裂、众叛亲离是迟早的事。帐外的寒风越来越烈,卷起地上的雪粒拍打帐帘,也先望着帐外灰蒙蒙的天空,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——这场由野心点燃的战争,似乎正将他和整个瓦剌部落,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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